网 (小说)
2008/7/15 From: 阳江十八子
二爷是个疯子,他不会到处撒疯,喜欢静静地呆在屋里,一遍又一遍地画着相同的画,一个女子坐着结网,网上的每一个结都是同心结。有时候他会拼命地画着画中的那个女子,但始终画不出她的脸,越画不出来他越急,人一急疯病就犯了。他一个劲地哭喊,把自己画好的画一张张地撕掉。全村的人已司空见惯不敢靠近,只有爷爷每次在二爷发疯的时候静静地陪着他,安慰他,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小孩。爷爷说二爷是在执行任务时头部受伤才疯的。
我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一个小渔村当教师。当地是以捕鱼为生,男人都外出捕鱼,女人就在家里结网,听说男人用自己女人亲手结的鱼网捕鱼会顺风顺水,满载而归。
不知从什么时候起,我开始留意结网的女人和网,对比着二爷的那张画,心里总渴望能找到二爷思念多年的那个会结同心结的女人。慢慢的,我习惯了这里的生活,和当地人也熟络起来。可每当我问起当地结网的女人会不会结同心结鱼网时,她们都以惊讶的目光看着我,然后像躲瘟疫地避着我,也许她们认为我脑子不正常。渐渐的,我开始怀疑那是二爷的幻觉,那个女人和网的画面在我脑海里渐渐模糊……
一个刚放晴的下午,我漫无目的地在村里瞎转,走着前面的阿婆在吃力地驮着一个袋,没等我靠近,她就很恐慌地看着我,嘴里在念叨着什么,因放心不下,我只好远远地躲着她。只见她在村口的矮树丛边停下,小心翼翼地打开袋口,把里面的东西一点点地抽出掠在树上,天啊?我的心提了起来,那是一张结满同心结的网!
你认识邝虎吗?我试探着。
阿婆听到名字后整个人颤抖起来,喃喃地说,你认识他?他现在在哪?
我拿出二爷的画,阿婆用颤抖着的手轻轻地摸着、嗅着画,像是在感受二爷的气息,然后紧紧地搂着画,看我的眼神像看一个失散多年的亲人,她说起了往事……
二爷以前是公安战士,到外地执行任务时受伤了,被阿婆从海里救了回来。在二爷养伤的日子,他们朝夕相处互生情愫,二爷承诺阿婆,等他完成任务后马上回来,让她等他。阿婆重重地点点头,告诉二爷,她会为他结一张特别的网,让二爷用这张网捕鱼,开始他们新的生活。于是,心灵手巧的阿婆用结鱼网的黑色尼龙绳编起了几个同心结,说一定要赶在他回来之前把网结好。谁知,二爷一晃数月过去了,一直没有回来,阿婆怕二爷回来时找不着门,多年来一直住在老屋,每天都要驮着网到村口看看二爷回来没有……
我告诉她,二爷在执行任务时头部受了重伤,造成失忆,记不起她,只记得那张结满同心结的网,然后拨通了爷爷的电话,让他转告二爷我找到了阿婆,爷爷却告诉我二爷昨天夜里去世了。阿婆听后晕了过去……
第二天,我听到了阿婆的噩耗,有人告诉我阿婆走时脸上带着微笑,手里紧紧搂住二爷的画和那张结满同心结的网。从那以后,现也没有人会认为同心结鱼网是咀咒,也没有人会躲着我了……(小笨鱼)